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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腳步,捂住耳朵吼道:“你幹什麽,我耳朵都要被吵聾了。”

“來人呀,給寡人上鐵水。”無視犀茴的抱怨,趙王遷揮袖大喝了一聲,一隊士兵就即刻擡著一個青銅鼎從門外小跑了進來。

咚的一聲,鼎落地,濺起數滴滾燙的液體,滴落在地發出滋滋滋的聲響。

見狀,犀茴心中一忐忑,擔心趙王遷會對她做出什麽瘋狂的傷害舉動。

還好,趙王遷只是用長柄的器皿從鼎中舀了一一器皿液體上來,然後不發一聲地將其澆了鐵牢籠的大鐵鎖之上,這液體一澆下去,滋滋地冒著白煙,堅硬的鐵鎖迅速與液體融化成一體,這時候,犀茴才意識到,器皿中的液體是加熱融化了的鐵,這東西一旦澆上鐵鎖,什麽鎖都不能將它打開了。

也就是說,她或許就要這樣一直被困在這個大鐵籠之中了。

“趙王遷,你封了鐵鎖,我還怎麽出去呀?你這個變態混蛋……”一想到自己要長時間蹲鐵牢,犀茴就氣不打一處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犀茴憤怒的樣子讓趙王遷大為歡喜,他丟了器皿,陰鷙的雙眸中迸發出幾道冷厲的光,“當初柔兒也是這般對寡人說的,但是寡人可不會再上第二次當了。”

“上什麽當?”

“這都怪趙政那賊小子,趁寡人不在之機,偷偷將寡人的柔兒放了出去。打那以後,柔兒就再也沒有來過寡人專門為他而建的漪柔殿了,嗚嗚嗚……”趙王遷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捶打著鐵牢籠,怨恨地控訴著,“柔兒居然和趙政那賤種賊小子串通一氣,寡人好不甘心,寡人好恨呀。”

趙柔曾經被關進過這個鐵牢籠?

趙政與趙柔串通一氣,最後是趙政從這個鐵牢籠中將趙柔營救了出去?

趙王遷的一句話包含了太多太多她想要知道的信息了,又驚又喜的犀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回想起,趙政所說的‘寡人第一次見到趙柔就是在太子府,寡人和趙柔認識的第一天,就做了一筆交易。’,難道,那個交易指的是這個?

“不過現在,趙政那賊小子再也不會來救你了,再也不會了,你是寡人的,是只屬於寡人一人的柔兒。”見犀茴呆楞楞地杵在那裏,趙王遷展開雙臂隔著鐵欄桿欲去抱犀茴。

身體敏感的犀茴一下就察覺到了,在趙王遷手碰上她之前,她便一腳踹了出去,直中趙王遷的腹部。

“嗷——”偷襲美人不成的趙王遷被踹之後,痛苦地抱著腹部蹲在地上嗷嗷亂叫。

看看卑鄙的趙王遷,再想想趙柔與趙政之間的交易,犀茴她忽然有些生氣,趙政當初從這個鐵牢籠中救出了趙柔,可如今,趙政卻親手將她送進了這個鐵牢籠,這就是所謂的差別對待嗎?還是說,想要知道他們的過往,就必須遭遇他們當初所遭遇的事,因為想要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是這樣吧!

“好一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呀,那我必不辜負你所望,大王!”犀茴在心中咒罵了一句,罵完,她開始沈下心緒,當前,她處於不利位置,她一定要冷靜。

深呼吸幾次之後,犀茴摸摸自己的臉,再確定表情是帶笑之後,她耐著性子開口道:“可是遷哥哥,你別忘了,秦軍馬上就要兵臨城下了。”

平原君與趙王遷的父親是兄弟,所以從血緣關系上來講,她們姐妹和趙王遷亦是兄妹,小時候不懂事,總是聽見趙王遷對她們姐妹說,“不要叫我太子,要叫我遷哥哥。”

懵懂的姐妹倆自然聽得太子的話,盡管現在這三個字聽起來雞皮疙瘩掉一地,但那時,她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是這麽叫著還是太子的趙遷的。

而趙遷聽到這個稱呼,心就像化了一般,他心花怒放地凝著犀茴,“誒,再多叫聲,多叫幾聲。”

“遷哥哥,遷哥哥,遷哥哥,遷哥哥……”犀茴搖頭晃腦如唱歌一般將這三個字歡快地叫了出來。

“誒,誒,誒,誒……”趙遷雙手握拳捧著雙頰,閉目應聲,一臉的陶醉。

“遷哥哥,秦軍要攻打邯鄲了,你不怕嗎?”趙遷已然放下戒備,犀茴挑準機會先探探他的虛實。

“寡人不怕。”趙王遷依舊沈浸其中,“就算要亡國、就算要身死,寡人也會與柔兒一道的,所以柔兒也不要害怕。”

“可是遷哥哥是一國國君呀,亡國了也不要緊嗎?”

“不要緊。”趙遷搖著頭,道:“寡人當王的主要目的其實是為了名正言順地與柔兒你在一起,因為當初平原君說寡人與你同宗不好成婚,可那齊襄公當年也是和親妹妹文姜做了夫妻的,不過因為他是齊候,國內上下才無一人能管束於他。”

這一席話,聽得犀茴瞠目結舌,她都不知道該為趙王室的列祖列宗感到悲哀,還是該為趙柔感到高興。悲哀的是,延續了幾百年的趙國,居然要亡在這個一個君王手中;高興的是,她趙柔在君王趙遷心目中居然超越了一個國家,當真是傾城又傾國了。

想必,趙政也是因為充分了解到趙遷對趙柔抱有的那種幾乎變態的占有欲望與非分之心,才會在名為勸降實為送大禮的覲見中將她推向了趙遷。

而收到大禮的趙遷也果真沒叫他失望,失魂失魄、扭曲變態卻又興奮有加的他,應該沒什麽心思再去管什麽國破家亡的事情了吧!

“大王,好謀略呀!”犀茴又一次佩服起了趙政。

但佩服完之後,不知怎的,她卻很想去破壞一下他完美無缺的計謀,假如她把趙柔已死以及生前是趙政柔夫人這兩點趙遷,趙遷會不會嫉妒成狂、會不會被仇恨沖昏頭腦而率全城士兵百姓與秦決一死戰呢?如果這樣,那沈默寡言、冷情冷心的趙政會不會暴跳如雷、氣歪鼻子呢?

犀茴在心中美好的想象著。

不過想象終究是想象,她決定放棄這個主意,因為她從來都不是利用別人弱點趁虛而入之人,一直以來,她都是用手中的劍光明正大的與對手決一勝負,哪怕現在沒有劍,她亦不屑那般做。

“大王,你也一定猜到我會如你所願的,對吧,畢竟比起我這樣的笨蛋,你更善操控人心。”犀茴甩甩頭,換上一副輕松的表情對趙遷說道:“遷哥哥,我餓了,能不能給我弄點吃的來?”

“柔兒,你餓了,想吃什麽?”趙遷聽這話一下子來了勁,他討好地詢問著犀茴道。

“當然是我們邯鄲特有的甜糕點了。”犀茴不懷念趙國,但她卻極其懷念邯鄲的糕點,小時候每一次吃不吃到撐是絕不會罷休的,時隔十幾年,食量更大的她,那些讓她朝思暮想的糕點,她一定要吃下更多,於是她沖著趙遷比劃了起來,“我要很多很多,我餓極了。”

“好好好,寡人立即派人準備。”趙遷摩拳擦掌,高興的都不知道要怎麽樣才好。

望著趙遷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樣子,犀茴嘴角一挑,既然已入虎穴,那必要從他口中挖出更多的關於趙政、趙柔的過去來。

另一邊,趙王城大牢中。

樊折柳與蘇子裏被關在相鄰的兩個牢房內,隔著粗木欄桿,盤腿打坐的樊折柳右眼緊閉,有刀疤的左眼眨眨之後瞄了一眼隔壁,道:“秦王到底打得什麽主意?不是要勸降嗎?怎麽就……”

蘇子裏背靠在牢房墻上,雙手枕著腦袋,雙目緊閉,嘴裏叼了一根鋪床的稻草一嚼一嚼道:“大王自有大王的打算。”

“那趙家小妹雖跟趙王有血緣關系,但終究是殺了平原君的刺客還是秦國使者,而且你將她送出去之時,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相當生氣,按她那性格,會不會惹出亂子呀?”一向行動多過言語的樊折柳也不禁擔憂起來。

“不會。”蘇子裏很快地否定道:“大王比你我更了解她,大王相信她,我也相信她。”

樊折柳收回視線,蠕了蠕唇,輕語道:“希望趙家小妹能堅持到一個月之後的行動。”

聞聲,蘇子裏緩緩睜開雙眸,他仰視著牢房結滿蛛網的頂部,默念道:“犀茴,一個月之後再見,等我。”

作者有話要說: 嗯,零留言了,零點擊還會遠咩,雅蠛蝶~

下一章19號早上更新

第二十八回 水淹邯鄲城

“哈哈哈——”

這幾日,漪柔殿內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時常都能聽到陣陣爽朗又開懷的笑聲傳來。這笑聲的制造者無疑是犀茴。自從被趙遷囚禁在鐵籠子裏之後,她不僅不抗拒反而各種討好趙遷,哄得他團團轉,好吃好喝好住的同時還套到了不少她感興趣的消息。

趙遷見犀茴左手纏滿了繃帶,便差來了趙國最好的醫侍給犀茴查看傷口與診治,診查完,他還放下身段憐惜地跪坐在籠子外頭,隔著鐵柵欄小心輕柔地給她換藥,那受傷心疼的小眼神那真叫我見猶憐喲。

“柔兒,你的手是怎麽傷的?是誰弄傷的?告訴寡人,寡人一定弄死他們!”趙遷憤恨地問著犀茴,“還有,柔兒你怎麽會跟秦國使者在一塊的呢?莫非,這麽多年以來,你一直呆在趙政那個小賊身邊?”提起趙政,趙遷七孔都在冒煙。

被久別重逢沖昏頭腦的趙遷總算是恢覆了點正常,開始詢問原本早就該確認與查明之事,面對趙遷的問題,不善扯謊的犀茴從走進牢籠的那一刻起就開始絞盡腦汁編排理由了。

“我去行刺秦王政了,這手就是在那時候受傷的。但是力所不及沒成功變成了階下囚。”

“為什麽要去刺殺趙政那賊小子?”趙遷這時候腦子卻意外的好使,他急急追問道:“要是沒刺殺成功,按照趙政那賊小子的性格一定會將你五馬分屍的?為何你還活著?”

當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一提趙政,趙遷就急紅了眼,但犀茴心裏早就盤算好了,她繼續解釋道:“我是刺客,為了賞銀才去刺殺秦王政的。至於為什麽刺殺不成功卻沒死,不知道遷哥哥,你還記不記得阿楽?”

“記得,是柔兒你的妹妹,小時候見過,但每次總是拉著你的衣服膽小的躲在你身後。”

“以前小,不懂事什麽的……”犀茴承認,要扯謊,還是需要很多勇氣和技術的,“阿楽成了秦王政的、的……夫、夫……人……”

“啊?”

趙遷吃驚,犀茴心裏也在打顫,但也只能心虛的硬著頭皮編下去,“當初母親得罪了父親的食客而被下了誅殺令,母親帶著我們姐妹連夜逃走,雖然逃離了趙,但依舊逃不出父親派出的刺客的利劍,母親死了,我們姐妹也走散了。分開之後的日子,我到處流浪要飯,幸好在快要餓死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劍客,被救之後還成為了她的徒弟,小有所成之後便成了刺客,游走各國接懸賞令靠賞銀糊口。”

聽到這裏,趙遷竟然哇唔的哭了出來,他傷心地抹著眼淚,嗚嗚咽咽道:“當初平原君那樣對待你們母女,寡人也是事後才知曉的,雖氣憤難當但無奈寡人無權無勢不能阻止平原君,但得知你們逃走之後,寡人一直有派人去尋爾等,可都未果,而寡人繼位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追加派出更多更多的人去尋你們呀。”

尋人的心情犀茴懂,雖然她對趙王遷沒什麽好感,但他此番話依舊讓她覺得暖心,也許是身體裏流淌著的相似的血液的關系吧,她竟覺得趙王遷也並非多麽的可惡,至少他對趙柔的心,絕對是最真摯的。

“而我當刺客的很大一個原因,就是為了游歷各國探尋妹妹的下落。接下刺殺秦王的任務是因為踏遍山東六國唯獨沒涉足過秦,這一次就想去碰碰運氣。”回憶起那件事,犀茴也不免哀嘆傷懷,“分開了那麽多年,一直沒有妹妹的下落,我曾經想過妹妹是不是也如當初的我一樣再挨餓受凍呢,她年紀比我還小那麽多,我是運氣好遇見了救星,可是她呢,會不會……不過萬幸,她成了秦王的夫人,雖然這個結果大大超出了我的預料,但她的確還活著,活得很好,我們都活著。”

“嗯嗯嗯。”趙遷抿著嘴拼命地吸著鼻涕點點頭,一副動情又可愛的模樣,“那你們是怎麽相認的?”

居然還沒有哭傻,沒辦法,犀茴只得拉下自己衣服露出左肩,指著肩頭的字道:“在逃出趙之後,母親預感我們會分離似的,便在這之前在我們姐妹肩頭刺上了彼此的名字,她肩頭是柔,我肩頭是楽,日後只要見到肩上字,就能相認了。”

犀茴裸|露出的光滑肩頭,看得趙遷不僅眼睛發直,更甚至噗嗤一下噴出了少量鼻血,所以這副樣子的他哪裏還顧得上去想哪個字是刻在那個人身上的呀。

“刺殺時,大概是上天眷戀,正好砍到了肩頭,於是我們就相認了。”犀茴連忙拉上衣服,道:“所以刺殺失敗,我還是撿回了一條命,托她的福。不過秦王政於我完全像是兩個陌生人,大概看見我就會讓他想起在趙的不堪過往。因此,才將我送來了趙吧。”

“陌生人?”一聽這詞,花癡中的趙遷居然氣急敗壞地跳了起來,大肆跺腳罵道:“寡人就知道趙政那賊小子冷血無情,當初他從這裏救出你之後,你為了感謝他可是將他引薦進了平原君府邸呀,要知道,他那時候可是跟著賤妾趙姬在歌舞妓館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還天天充當著吾等解悶欺淩的對象,但一進平原君府邸就被庇護了,柔兒給他好吃好穿好住,給他請老師講學、找武師教他習武,甚至連他密謀逃從邯鄲逃回秦,柔兒也暗中幫過他的。哼,這賤種以為寡人不知道嗎?寡人可是日夜派著暗哨盯著他的呢,他這般待遇寡人可是羨慕記恨了好久,居然一朝逃回秦之後就與柔兒你形同陌路,簡直、簡直就是薄情寡義的畜生行為。”

趙遷咬牙切齒、手腳並用中一口氣說出了很多趙柔與趙政的過往,但說完之後,他又開始各種暴躁各種焦慮,“柔兒,趙政那賤種從來對你都是無情無義的,哪比的上寡人對你的一心一意、癡心不改呀,這麽多年沒見,寡人找你、思念你,你說,就這樣,你還認為寡人比不上趙政那貨嗎?”

如此看來,趙政似乎真的比不上趙遷。

但是,這感情的事就是那麽奇妙,趙柔偏偏對無情無義的趙政情根深種,縱使離開了趙,縱使趙政從未尋過她、從未思念過她,她依然拼了命地要回到趙政身邊;而這廂,趙遷又獨獨對趙柔一廂情願,尋她、念她、為了留住她甚至不惜囚禁她。

或許愛,從來就不分對象與錯對。

而一旦愛上,便會是毫無理智的,便會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便會是一生一輩子的。

“柔兒,你說,寡人是不是比趙政那賊小子好?你是不是應該選寡人?”趙遷一把沖到鐵籠子面前,雙手緊握鐵欄桿,晃著它們激動地問犀茴,“柔兒,你快說,你快說。”

刨去身份,要在一個瘋狂戀著自己的人與一個自己愛到深入骨髓的人之中去做選擇,犀茴覺得自己沒辦法選,因為她是個理智之人,或者說她是個極度自我之人,她完全沒辦法想象自己會愛一個人愛到放棄所有,也不認為自己能有幸遇見一個愛她愛到不要全部之人。

她信奉力量,劍能讓她找到存在的價值,失去劍,她會被殺;她摯愛美食,不同的食物能給她帶來不同的精神滿足,失去食物,她會餓死;而愛,何其飄忽又離她何其遠,無愛,她依舊能活得自由又瀟灑,至少現在的她,是這麽堅信的。

於是,面對趙遷的逼問,她久久給不出回答。

“柔兒,你怎麽不說話了?你回答寡人呀!”疑心的趙遷狂躁不安起來,他再次試圖隔著欄桿去抓犀茴,可就在他手指差一點抓住犀茴的袖子時,一名士兵身後跟著一隊士兵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大王,小人有要事稟報。”前面的士兵見了趙遷立即跪拜。

“大王,屬下們該死,未能攔住傳令官,請大王降罪責罰。”那士兵身後緊隨而來的一隊士兵齊刷刷跪地稟明原由的同時還不忘請罪。

眼見到了節骨眼上,卻被閑雜人等打擾,趙遷別提多生氣,他即刻從鐵籠子外跳到擅自闖入的士兵面前,不由分說就是一腳踹了下去,“你這該死的東西,不知道寡人在和柔兒說要緊事嗎?你進來作甚?簡直是找死,快給寡人拖出去砍了。”一通罵之後,趙遷便讓請罪的士兵將傳令官拖出去斬了。

“領命。”守衛不敢怠慢,用長戟將傳令官速速架了出去。

“大王啊,您已經數日未臨朝了,國不可一日無君呀,秦大軍已在邯鄲城外不遠處駐軍紮營,而據我軍前方哨探消息,秦軍未有直接進軍的打算,而不知出於什麽目的,他們日夜兼程的派人在邯鄲城四周築起了堤壩,前方守城大將恐疑秦軍要……”

傳令官的聲音越來越小,盡管他冒死覲見,但直至被拖出去前,他依舊未能說完想說的話。待到傳令官聲音完全消失之際,趙遷又給守衛下了一道死令,“你們給寡人聽好了,如此後再有人擅闖漪柔殿,不管是誰,一律格殺勿論。而且,如你們再放進哪怕一只蒼蠅,你們的腦袋以及族人的腦袋都等著搬家吧!”

趙遷殘忍的命令震懾的守衛們頭冒冷汗、心中狂顫,故,他們匆匆接令之後便死守大門去了。

就這樣吵鬧一時的漪柔殿又重新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鐵籠子外的趙遷以及鐵籠子裏的犀茴。通過傳令官未完的話,犀茴知道趙政用她假冒趙柔迷惑趙遷的目的算是達到了,混亂的趙朝野即便發現秦軍的意圖,沒有王的命令,誰也不敢擅自行動。

“在邯鄲城四周築起堤壩,大王,你究竟要如何讓這座城,屍橫遍野呢?”犀茴凝神思索著。

見犀茴晃神,趙遷又急了,“柔兒,別聽那幫雜碎胡說,有寡人在,你一定沒事的,寡人保證與柔兒你同在,所以,別怕。”

聞言,犀茴忽然笑了起來,她主動靠近欄桿,然後笑問趙遷,“趙亡了,真的不要緊嗎?”

隔欄而望,近在咫尺的犀茴的笑容感染到了趙遷,他凝著犀茴的臉用難得認真的語調回答道:“柔兒,如果寡人告訴你,寡人一點不想當王,一點都不想出生在趙宗室之家,你信不信?”

犀茴眨眨眼。

趙遷滿足地笑了下,之後,他的面色陷入一片沈重中,他緊握欄桿低頭悶聲道:“他們說我們是兄妹,所以寡人不能對你有非分之心。於是寡人就想,要是寡人能生於平凡之家,那就能與柔兒結為夫妻了。”

“可要真如遷哥哥所說那樣,一介平民又如何高攀的上丞相之女呢?”犀茴忍不住打趣道。

“呵呵呵,也是呢!”趙遷無奈地搖搖頭,表情像孩子一樣無害,“不管是當太子時還是繼位為王之後,他們總是想方設法給寡人送來很多女人,並好意勸解說,成為王之後,最先考慮的就該是子嗣問題,有了子嗣,江山才能延續。可叫寡人跟那些無愛的女人去生孩子,寡人辦不到呀。”

如果要愛,那麽只此一生,只與一人相愛,而後白頭到老,趙遷這種對愛情的理論倒是符合極了犀茴對愛情的想象。只是,王在愛情上,永遠不可能像對他的江山、他的天下那樣始終如一,所謂的王,他們寵幸每一個女人並非都是因為喜歡她們,天下、女人、利益集團總是盤根錯節的纏繞在一起的,所以,他們永遠不會只要一個女人,至少趙政就這麽直白地告訴過犀茴。

趙遷作為王,真的是一個異數。

“這種固守舊制的國家,亡了便亡了吧。”趙遷平靜地望著犀茴,表情痛苦卻又帶著解脫地開口道。

“即便,亡於你一直以來都瞧不起甚至踩在腳底的對手手中也沒關系嗎?”

“雖然寡人真的很討厭,不,是真的很厭惡趙政,厭惡他的頑強、厭惡他的隱忍、厭惡他的勇氣、厭惡他的智慧與謀略、厭惡他的胸襟與眼界,厭惡他身上一切寡人所沒有的東西,厭惡到想盡設法殺死他。”趙遷的口吻聽起來是那麽那麽的不甘。

“想盡設法殺死他?”

“本來在他九歲生辰日,寡人就完全能一刀結果了他,可當時其他公子說,就這麽簡單弄死他太便宜他了,應該留著他的殘軀賤命慢慢玩死他。”說起當年淩|辱趙政之事,趙遷眼中滿是折磨的快感與肆意的浴火,“後來他進了平原君府,寡人和眾公子們就沒機會折磨他了。但如果他安分的一直呆在那裏也就算了,可那小子居然敢跟秦潛入的細作勾結整出一折逃亡戲碼,在柔兒的暗中幫助下,他們雖順利逃出邯鄲,但是父王派兵明面上捉拿他們,寡人也暗中派了數名刺客追殺他們,就在上黨城,寡人派出的刺客差一點就能將他殺死了。”

“差一點?”

“是呀。”趙遷滿臉遺憾悔恨地拍了一拍大腿,“寡人派出的刺客當時殺光了助他的細作,而他也被砍中前胸,但滿身是血的他依舊不放韁繩,楞是獨自驅車堅持往韓趙邊境逃去,見狀,刺客便跳上車欲給他致命一擊,哪裏知道,身後父王派出的趙軍好巧不巧的趕來,數箭齊發,倒將寡人即將得手的刺客射成了刺猬,真是……”說到這,趙遷數度遺憾的搖著腦袋。

險象環生的情節聽得人驚心動魄,趙遷對趙政置於死地的執著以及趙政對生的無限渴求,都叫人心生佩服。

犀茴邊聽心邊揪得緊緊的,甚至她還在想,那時候她如果就是趙政的利劍,是否能減輕一些他痛苦的回憶與心中的舊傷呢?

不過,任何事都沒有如果。

而關於那一次逃亡的結局,嬴毓在之前就給了她答案,所以犀茴沒有再問下去。

“也許是天命,劫後餘生的趙政終是登位為王了,還成就了比其他王更加輝煌的霸業。”縱是再有不甘,趙遷身為王,也有特屬於他作為王者的那一絲氣度與眼光,“寡人心中清楚,縱觀七國之王,若非要選一個一統天下之人選,也唯有趙政那家夥而已。所以,趙亡於秦,寡人敗於趙政,在寡人看來並沒有多麽難以接受。而且最重要的是,縱使敗了,柔兒你還在寡人身邊,我們,生而不能結為夫婦,只盼死後能成一對鬼夫妻。”

“哎!”犀茴在心中狂嘆氣,看樣子,這輩子趙遷都無法解開對趙柔的心結了,如果他知道趙柔已死,會不會立即就抹脖子下去陪她?如果真這樣,被破壞了計劃的趙政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呼!”犀茴深吸一口氣,雖然對不起同宗的哥哥與已經死去的阿姊,但作為利劍就要好好完成利劍的使命,於是她只得即刻轉變心情對趙遷說道:“那在秦軍攻進來之前,我們就在這好吃好喝好聊的,好不好呀,遷哥哥?”

“嗯嗯嗯。”犀茴爽朗的笑對趙遷來說簡直是致命的毒藥,毒得他毫無招架能力,毒得他連聲叫好並很配合的吩咐士兵們將王宮所有好吃好喝的東西都搬運來漪柔殿。

就這樣,犀茴和趙遷都在漪柔殿住了下來,趙遷在鐵牢籠外席地而睡以便時時刻刻都能看到犀茴;而犀茴所住的牢籠的屏風後面不僅有如廁之所,還有更衣室與泡澡的湯池,所以除了自由被限,她過得還算愜意。在愜意下,二人開始了整日吃喝胡混的日子。

犀茴給趙遷講她在各國遇見的人和事,聽得趙遷一楞一楞的;待哄開心了趙遷,犀茴又有一句沒一句的問趙遷有關趙柔和趙政的事,一來一去,二人不知道聊得多投機。時間也在閑聊中一晃而逝,雖然期間,仍發生數次大臣、將領要強行覲見的事件,但守衛為了保住自己腦袋與族人的腦袋楞是沒讓一個人進來。

掐著手指一算,也差不多過去了一個月了,這是趙政給趙遷的期限,雖然沒人跟趙遷提過,可趙政決計是不會忘的,她被囚,蘇子裏和樊折柳應該也蹲大牢中,毫無消息傳出去,趙政會采取何種行動來兌現他的誓言呢?

砰地一聲,犀茴正叼著餅子想事呢,這緊閉的漪柔殿大門竟然被一大隊士兵給撞開了,等走近一看,犀茴發現,那士兵正是一個月來死守大門的士兵們,他們此刻面色慌張、眼神恐懼的闖進來,是所為何事?

“寡人不是說過不許任何人進來嗎?寡人沒宣你們,你們死進來幹什麽?”趙遷也不知道他們想幹啥。

“大王快走,秦軍水淹邯鄲城了。”守衛軍首領不顧三七二十一地點了幾名手下就上去強拖趙遷,“你們幾個快帶大王逃出高處,快!”

“你們休得放肆,快放開寡人。”趙遷也懶得問原因,反正他打死不走。

“屬下得罪了。”首領咬牙下命,士兵們也咬牙堅持,於是就見三四名士兵強拖槍拽地拉著趙遷往外面走。

“寡人不走,寡人要與柔兒死在一塊,你們這些忤逆之徒,寡人要砍了你們,你們放開……”任趙遷如何掙紮,士兵們就是死也不松手。

眾守衛將趙遷架空直接架著他快步離開,而撕咬拉扯的方式嘗試遍了都無果的趙遷像發了瘋一樣地呼喊吼叫,手不助地亂打著,試圖伸向犀茴所在的位置。

“柔兒、柔兒……”

只要王還在,趙便能東山再起,顯然守衛們也深知這一點,所以不管趙遷如何反抗、如何咆哮、如何暴怒,他們始終還是將他拖拽走了。

趙遷的身影終是消失在了漪柔殿中,但一月的相處似乎讓犀茴對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即便殿中只剩她一人,她也好像能聽到他們一起談天說地的歡聲笑語,血緣和時間,還真是種奇妙的存在呢。

犀茴笑笑,而後,她便感覺到一股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閉目精心去聽,能清楚地聽見洪水咆哮、奔騰的聲響,嘩,洩洪一般的水勢沖破了漪柔殿的大門,滾滾洪水朝殿內席卷而來。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整座宮殿都浸泡在了水裏,迸發的洪水浪打浪,幾個浪花就直撲犀茴的腰間,眼見著大水一直從腰間滿到了胸腔,等再一晃眼,就已經到了頸脖。

淹沒,仿佛是一瞬間的事,快得讓她無暇思索,快得讓她無處可逃。

“咕嘟咕嘟,噗——”踮著腳尖從水底沖上水面,灌進口的泥巴水又澀又酸,吐掉水,犀茴發現她此刻伸出水面透氣的腦袋已經頂到了鐵牢籠最頂上,按照這吞沒的速度,她就再也找不到可以呼吸的地方了。

遇上水,還是這種滅頂的大洪水,犀茴腦子裏第一件想到的事竟然是,“終究還是要溺水而亡嗎?”

聯想到小時候被沈湖的經歷,再到現在這種莫名其妙因困鐵牢而被淹死的遭遇,她想不通又害怕之極。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也就是這麽亂想的一會功夫,水真的即將蓋頂,現在的她只能將口鼻貼緊頂部,爭取再多呼吸一次,可沒呼吸一次,口中就會灌入更多的水,咕嘟咕嘟的進水聲,糊了她的眼,煩了她的心,她想要抓住什麽,伸手卻什麽也抓不住。

“不要就這樣死掉,不要……”

死命地蹬腳打水、死命地高舉雙手去抓東西,可拼盡了力依舊一無所獲,在水中,犀茴仿佛特別容易認命,認命之後,只等著被吞噬的結局。

漸漸乏力、漸漸下沈、漸漸失去意識之際,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力量拖拽著,但拖了一會卻又被什麽東西給阻擋住了,那不大不小的撞擊力讓她腦子有些清醒,她緩緩地睜眼,模糊的眼前是一片冰冷的鐵欄桿,而鐵欄桿外面似乎還漂浮著什麽東西,晃眼艷麗的絳色衣衫,還有衣衫上繡著的那栩栩如生、一碰就好像要振翅飛舞的蝴蝶,以及隨意披散的披散的發絲在水波的蕩漾下一縷一縷的在鐵欄桿上打著轉、纏繞著……

“是蘇狐貍嗎?

犀茴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發了聲,但叫完這個名字之後,她感到一雙溫暖的手隔著鐵欄桿捧住了她的臉頰將她拉了過去,而後一個比手掌更溫暖的東西貼上了她的唇瓣,那靈巧的小舌輕柔地撬開她的唇齒,一股溫熱的氣體被吹進了她的口腔,這救命的氣體讓她即將踏下懸崖的雙腳又跨了回來。

短暫恢覆意識的犀茴近距離地看著給她渡氣之人的臉,雖被水擠得扭曲,但她還是認出來了,的確是蘇子裏,於是她張了張嘴,“沒用的,蘇狐貍,這鐵牢籠的大鎖已經被趙遷灌了鐵水,打不開了。”一張嘴,咕嘟嘟的水泡便在耳畔喧鬧。

蘇子裏見狀即刻捂住犀茴的嘴,然後對她搖頭。

犀茴明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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